中國日報網3月1日電 不論是競選期間還是宣誓就職後,美國總統唐納德·特朗普從未掩飾對穆斯林群體的抗拒和厭惡。那麼,身為一名穆斯林,在特朗普治下的白宮工作是何種體驗?近日,美國《大西洋月刊》登載了一篇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前高級顧問魯瑪納·艾哈邁德的自敘性文章,這名穆斯林女性滿懷一腔愛國之情、欲以實際行動堅守美國價值觀,但在特朗普的白宮裡,她只堅持了8天。
2011年,我大學畢業後進入白宮工作,後來又調任至國家安全委員會。我的工作是促進和保護美國價值觀的核心要義。我是一名戴頭巾的穆斯林女性,也是白宮西翼唯一一個戴頭巾的人,但奧巴馬政府總能讓我感覺到,我在這裡是受歡迎的,我是這裡的一員。
像我的大部分美國穆斯林同胞一樣,過去一年,我驚慌失措地看著唐納德·特朗普詆毀中傷我的社群。盡管如此,或者正是因為如此,我認為我應當留在特朗普治下的白宮,從一個更加細致入微的視角,向這位新總統和他的助手們展示一個別樣的伊斯蘭教、一群別樣的美國穆斯林公民。
可是,我只堅持了8天。
在特朗普簽署了那份禁止7個穆斯林國家的公民和全部敘利亞難民入境的禁令之後,我知道我不能再待在這裡了,我不能再為如此一個政府工作,在他們的眼中,我和我的穆斯林同胞們不是手足同胞,而是致命威脅。
正式離職的前夜,我向同事們道別,我走了之後,他們中的很多人也離開了。我還向坐在同一間辦公室的、特朗普的高級通訊顧問邁克爾·安頓說了再見。他最初一臉驚訝,詢問我是否會就此徹底離開政府機構,然後我們兩人之間只剩下一片尷尬的沈默,出於謹慎起見,他甚至沒有問我為什麼要離開。
可我還是說了原因。我告訴他,因為每天走進這個國家最古老的建築,卻為一個違背和詆毀我身為一個美國人、身為一個穆斯林所堅守的一切的政府工作,於我而言這是一種恥辱。我告訴他,本屆政府正在破壞民主的基本要義。我告訴他,我希望他們和國會議員們做好了承擔一切可怕後果的准備。
他看了看我,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。
後來我纔知道,正是這個人用假名寫了一篇文章,斥責種族和文化多樣性為『劣勢』。
然而,我的整個一生、我所學到的一切,都證明這些輕率的言論完全是錯誤的。
1978年,我的父母從孟加拉國漂洋過海來到美國,他們辛勤工作、努力生活,言傳身教告訴我們如何實現『美國夢』。我從12歲開始戴頭巾,雖然我的父母鼓勵我這麼做,但戴與不戴最終還是取決於我個人的意願。這從來只關乎宗教信仰和身份認同。
『9·11』事件過後,所有一切都變了,震驚心碎之餘,我還不得不應對來自某些小伙伴的敵對情緒。我被怒視、我被辱罵、我被吐口水,人們對著我喊『恐怖分子』,讓我『滾回你自己的國家去』。當時,我的父親告訴一句來自伊斯蘭教義的孟加拉國諺語:『如果有人將你打倒,站起來,伸出你的手,稱他為兄弟。』和平、耐心、堅持、尊重、原諒和尊嚴,這些是我畢生所堅守的價值觀。
我挺過了那些艱難的日子。可是,到了2016年,時間似乎又倒回了『9·11』事件發生後。更糟糕的是,這種恐懼和憎惡是位高權重的美國人所煽動的。每個星期日,我都會去一所主日學校做義工,給遭遇校園霸凌的五年級學生講故事。這些孩子感覺他們不再屬於這裡了,他們問我如果特朗普贏了的話他們是否會被趕出這個國家。有一次在停車場裡,我差點被車撞倒,坐在車裡的白人男子卻在哈哈大笑。
大選投票夜,我震驚了。次日走進白宮,我感到茫然無措,我無法相信特朗普很快會坐到奧巴馬坐的位子上。一番掙紮過後,我決定留在白宮,繼續為美國穆斯林堅信的一切奮斗。我和我的同事們原以為自己已經准備好應對即將到來的新政府,事實上,我們並沒有。
1月23日,特朗普宣誓就職後的第一個星期天,我走進辦公室看到一群新同事。但我沒有感到初次走進奧巴馬治下白宮時的興奮,這群新同事看著我,眼神詫異卻冷漠。我曾經工作過的那個崇尚包容和多樣性的白宮,變成了一個單色的男性堡壘。
待在特朗普白宮的日子是奇怪的、可怕的、令人不安的。我的一名自裡根政府時期就在這裡工作的同事如此形容:『這個地方完全變了,充斥著混亂,我從未見過類似的場景。』這不是典型的共和黨治下的情景,甚至也不像一個商人治下的公司。原有的構架遭到破壞,決定權集中於白宮西翼的某些人手中,失望和不信任感蔓延,沒有清晰的指引,關鍵崗位空缺……
回顧美國發展的歷史,並非沒有曲折迂回,反而正是這種曲折迂回讓美國經歷掙紮、同情和包容過後變得更加繁榮、更加堅韌。這是我的父母來到美國的原因,也是我告訴那些五年級學生這個國家沒有他們不會變得偉大的原因。